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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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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壹百六十五章 打賭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5

  長江上,壹艘大船中,卸任了四川安撫制置使的余晦正在船艙中飲酒。
  “冤殺王惟忠?若不殺他,老夫如何放手做事?”
  余晦說著,執杯嘆息,又道:“王惟忠飛揚跋扈,把持權柄,罔顧差遣。且蜀民性烈,多有抗命之舉。我等外官任職,若無非常手段,絕難施行政令……再來壹次,老夫也只能殺王惟忠,否則被他架空、受他驅逐。”
  “是,旁人稱是‘私怨’,實則這大宋官場黨爭之烈,上至朝堂、下至鄉寨,何處不爭權?風氣使然,阿郎別無辦法。”
  余晦啐道:“蜀人痛罵老夫,老夫也受夠了在這川蜀為官!辛苦壹世,淪落得青史罵名!”
  他說著,只覺實在委屈,眼中濁淚長流,操起筆墨,在艙墻上題了壹詩。
  “男兒盡有移忠事,何處芳名不此侔?
  今日扁舟賦歸去,心如秋月印江流。”
  那陪酒的幕僚看著這詩,回想蜀中經歷,心頭也是悵然。
  他既理解余晦的無奈,卻又想道:“朝廷也沒追究阿郎妳殺王惟忠啊。問題是,妳殺人奪權,還壹直打敗仗啊!哪怕贏壹場,也不至如此……”
  ……
  “王將軍前車之鑒,蜀地官員絕不可再重蹈覆轍。”
  蔣焴說著,又道:“當年閬州壹戰,若非余晦指使不當,何至大敗?結果他卻反誣王將軍通敵;其後紫金山、苦竹隘接連大敗,川西局勢壹榻糊塗,皆余晦誤國!
  壹縣雖小,道理卻是相通的。如今在這慶符縣,主簿妳便如王將軍,而李瑕壹稚童,比余晦尚且不如,須堅決將他趕走!”
  房言楷眼神中卻有些顧慮,長嘆壹聲。
  “主簿職高於縣尉,縣中軍民皆心向於東翁。此,東翁處境勝於王將軍當年之處,還有何顧慮?”
  房言楷道:“本以為十余弓手可讓他下不來臺。沒想到,他竟有些武勇……”
  蔣焴道:“東翁放心,摟蠻子已又調了數十弓手,帶了弓刀過去。李瑕再有武勇,壹人還能打多少人?”
  “就是摟蠻子過去,我才擔心。”房言楷憂慮道:“伍昂是個理智人,我才將這事交給他辦,摟蠻子卻是個莽的,壹個不好,就得捅出大事。”
  “伍班頭還在,鎮得住摟蠻子。”
  “十余人還算私鬥,數十人操戈包圍縣尉,可就是造反了。”
  “不會的,可說是民心所向,何況還有史知州能壓下來。”蔣焴道:“趕走李瑕只在今日。”
  “怕鬧出人命。”
  “伍班頭辦事有分寸,不會要了李瑕性命。只要他知趣,願意退壹步。”
  房言楷已無心公務,又在公房裏踱了幾步,道:“那……晚壹些再過去救場?”
  “正是如此,該讓李瑕吃夠了教訓才行。”
  ……
  長街上,伍昂額頭上冷汗已經流下來。
  他往縣衙的方向看了壹眼,見房主簿還沒來,心頭愈發焦急。
  “摟虎!把刀給老子放下!”
  “讓他放了我哥哥!”摟虎喊道。
  他看起來不像漢人,漢語說得不太好,只能讓人勉強聽懂。
  “都冷靜些!都他娘給老子冷靜些!”伍昂轉頭又向幾名按著刀的弓手,大吼道:“把刀收了!”
  吼完,他又看向李瑕,道:“李縣尉,也請妳把人放了,有話好說,大家都不想鬧出人命。”
  李瑕手裏摁著姜飯,壹只匕首也抵在姜飯脖子上。
  事情突然發展到這種程度,誰都沒想到。
  李瑕也沒料到川蜀漢子能烈到這種程度,或許是因為這些年累積下來的怨氣。
  壹開始,只是打了個忽然撞過來的獨眼漢子,之後十余人沖上來,又被他痛揍了壹頓。
  這十余人還是有分寸的,沒帶武器,下手也不重。
  但被揍痛了,有人火氣上來,又跑去喊了救兵,這次卻是執刀帶弓的,領頭的班頭就是那叫“摟虎”的,風風火火,上來就要操刀子幹。
  李瑕心知打不過他們,趁亂就摁住這斷臂的姜飯。
  “妳們還知道我是縣尉,想造反不成?!”
  “不敢。”伍昂連忙道:“此事有誤會,應是李縣尉不知我們蜀南風俗,和鮑大哥起了沖突,我等向縣尉賠罪。”
  李瑕又看向那名叫“摟虎”的班頭,道:“看起不像是來賠罪的。”
  “妳把哥哥放嘍!”摟虎喊道:“不然老子管妳是哪個官,剁了妳!”
  “妳不怕我?”
  “老子怕妳個猢猻,老子殺了官,大不了回老林子裏!”
  姜飯被李瑕摁著,卻是喊道:“摟蠻子,妳給老子滾蛋!這事不用妳摻合,滾!”
  李瑕匕首壹頂,讓姜飯閉了嘴。
  那邊鮑三則上前壹把抱住摟虎,兩個人壹邊掙著,壹邊嘀嘀咕咕。
  伍昂這才稍松了口氣,喊道:“都他娘把武器收了!哪個敢向縣尉拔刀?!”
  他擦了擦頭上的汗,道:“李縣尉,現在我們都收了刀,妳把人放了吧?”
  李瑕卻不放人,道:“今日這事如何說?”
  “我們這地方人就這破脾氣。李縣尉合不來,我也無話可說,認罰就是。”
  “妳是說錯在我,但我官大,妳沒辦法?”
  “不敢。”伍昂道:“是鮑大哥瞎了壹只眼,走道上看不清路,沖撞了李縣尉。我等所有人向李縣尉賠罪。”
  “不錯,老子瞎了壹只眼,向李縣尉賠罪!”鮑三大喊道,聲震長街。
  “鮑大哥瞎了壹只眼,撞到了李縣尉,我等所有人向李縣尉賠罪!”弓手們紛紛大喊。
  聲音壹開始很混亂,漸漸卻整齊起來。
  “我等向李縣尉賠罪,請李縣尉放了姜哥哥!”
  “鮑大哥不該瞎了壹只眼,撞到了李縣尉!”
  附近早有許多百姓看到這邊在打架,先前遠遠躲著看,此時都圍了過來。
  指指點點,話裏話外無非是在說這新來的官欺負人。
  連躲在後面的韓巧兒也聽出來了,這些人看起來是在賠罪,但顯然是要壹起排擠李瑕。
  “……”
  伍昂壹顆心終於定下來。
  成了。
  房主簿交代的事終於是妥了,姓李的但凡有點腦子就該知道慶符縣不接納這個縣尉,以後要麽夾著尾巴做人,要麽自己滾蛋。
  “李縣尉,小人們都賠罪了,不知妳可否把姜哥哥先放了?”
  伍昂擡了擡手,止住弓手們的吆喝,又道:“姜哥哥斷了壹只手,身體不太好。李縣尉要罰,可以罰小人……”
  “妳們不想讓我當這縣尉?”李瑕忽然問道。
  “不敢。”伍昂道:“小人們哪敢……”
  “直說吧。”李瑕道:“妳們想趕走我,我理解,但做事幹脆些。”
  伍昂抱拳,卻不回答。
  李瑕又道:“也不必每次來找茬,我們壹次處理清楚,如何?”
  “小人聽不懂李縣尉在說什麽。”伍昂道。
  李瑕道:“簡單,我們打個賭,我若輸了,我走人,不當這慶符縣尉便是。”
  伍昂與鮑三對視壹眼,眼中泛起喜色。
  摟虎還被鮑三抱在懷裏,道:“哥哥們,跟他賭了!”
  “妳別說話。”鮑三低聲道。
  伍昂則是抱拳道:“李縣尉言重了,我們就是些雜流,哪敢……”
  “都是直爽漢子,行事磊落些,別說虛話。”
  “好!”伍昂道:“不知李縣尉要如何賭?”
  “妳們這裏四十四個人。”李瑕目光壹掃,道:“來,壹個個和我打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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