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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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九章 後果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6

  次日,史樟起得很早,趿著麻履在院子裏逛了逛,喝了壹碗羹,方才去向史天澤問安。
  史天澤才耍過大刀,打著赤膊攤手站在那任婢女擦拭那壹身的腱子肉。
  “下去吧……”他接過婢子手上的濕布,帶著兒子走過回廊,將昨夜之事說了。
  李瑕與史樟同歲,卻顯然比史樟更出色,遂也成了史天澤磨礪兒子的壹個磨刀石。
  他認為兒子該有同李瑕壹樣的能耐。
  “妳是如何看的?”
  “所謂後果,無非是讓鉤考局對史家下手。據孩兒所知,劉太平那個侄子昨日已開始暗中查訪,盤問了好幾個我的人。但我史家手握兵權,鉤考局就算猜疑,也不敢立即有所動作。反觀父親控制了楊果家小,卻是隨時可以殺人。”
  史樟話到此處,正色道:“面對敢威脅我們的人,只有比他更狠。否則壹次服了軟,下壹次他便要提出更過份的要求。”
  “還有呢?”
  “父親與大汗打了壹輩子交道,若遇猜忌,自可與大汗分說,勝過被壹只小老鼠逼迫。”
  史天澤對史樟的分析不作評述,淡淡道:“亂世立足,每個取舍都該謹慎。”
  “是,孩兒明白。”
  “妳今日做何事?”
  史樟道:“劉忠直下了拜帖,約我見壹面,我約他到眷園。”
  “為何?”
  “孩兒編了壹出戲,名曰‘蝴蝶莊周夢’,本定下今日排演。開封城再亂,我自當我的閑雲野鶴。”
  史天澤淡淡看了史樟壹眼,覺得這有些幼稚了。
  當然,兒子還小,不必太過苛責,他只是淡淡道:“城裏亂,多帶些護衛……”
  ……
  眷園是座戲園。
  如今開封城內不少商鋪都被勒令“補足虧空”,導致關門大吉,唯眷園能獨善其身,因它是史家的產業。
  史家並非是為了賺錢,史家二郎無意於仕途,喜曲辭雜劇,喜老莊之學,弄個戲園子玩而已。
  劉忠直遞過帖子,踏步進了眷園,只見布局樸素簡約,未見奢華,戲子們長袖如流雲,正在臺上排演。
  “不如我跨鳳乘鸞朝玉京,仙家日月永,妳只待浩歌壹曲酒千鐘。見如今春秋七國刀兵動,不如我柳陰中壹枕南柯夢……”
  聽著那咿咿呀呀的唱詞,劉忠直轉身走上看臺,尋了個位置坐下,自有小廝端著酒壺上來。
  他拈著酒杯,看著那小廝文雅的背影,看著戲臺上的長袖飄搖,不壹會兒,史樟來了,施施然然上前,也不稱劉忠直官名,拱手道:“劉兄來得早了。”
  劉忠直看著史樟那壹身麻衣,笑道:“史二郎演了壹出好戲啊。”
  這話壹語雙關,史樟卻故作聽不懂,反問道:“劉兄覺得小弟這曲辭如何?”
  “好!”劉忠直道:“方才聽了壹句,感觸甚深。”
  “哦?哪句?”
  劉忠直看著史樟的眼,念道:“我欲待說是西,他卻來道做東。想塵埃誰識神仙種,空教我嘻笑不言中。”
  “哈。”史樟大笑,揮袖在劉忠直身旁坐下。
  “說到曲辭……近來我聽過壹首詞,很是觸動啊,不知史二郎是否聽過?”
  “劉兄請講。”
  “峰巒如聚,波濤如怒,山河表裏潼關路。望西都,意躊躇。”
  史樟笑了笑,道:“劉兄原是為了去歲那件事來的?”
  “算是吧。”劉忠直道:“近來聽說了壹個人……李瑕。”
  “此事劉兄不如去問姚燧,去問王蕘。與我何幹?”
  “二郎不喜歡詩詞?”
  “我好風雅,不喜凡俗。”史樟微微笑著,再次揮了揮袖子,“這作詞之人……俗。”
  劉忠直傾了傾身子,問道:“怎麽說?”
  “李瑕此人,我略有了解。”史樟道:“他喜喬裝打扮,冒充旁人身份。去歲便是這般騙了姚燧與閻復,最後害得閻復身死……劉兄可知,閻復閻子靖,是我摯交好友。”
  劉忠直瞇了瞇眼,看到了史樟眼中的悲傷。
  壹瞬間,他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。
  沈默了片刻,劉忠直才問道:“二郎可有想過,李瑕會再來開封,冒充妳喜歡結交的人等,與妳接觸?”
  史樟壹訝,反問道:“為何來?”
  “昨日城中發生了壹樁命案,有人殺了我的兩個下屬,此人是個道士。二郎未聽說過?”
  “竟有此事?”
  劉忠直又笑,繼續試探道:“是二郎在龍亭湖畔見到的那個道士。”
  “張君寶?”
  “二郎初次見他?”
  史樟驚疑不定,反問道:“劉兄是說……李瑕會故伎重施,而我是下壹個姚燧?”
  劉忠直不答,眼中泛起沈思之色。
  史樟也沈默下來,楞楞看著戲臺。
  此時戲臺上壹個小生登場,有小旦唱道:“好儀表也。看他眉如秋月,目若朗星,真神仙也……”
  史樟面露苦笑,嘆息道:“那張君寶,便如這曲辭裏唱的,神仙人物。可惜可嘆吶。”
  劉忠直側目看著史樟,壹時也看不出他是真情還是假意。
  但總之,今日是沒拿到證據。
  “托二郎的福,今日看了場好戲,這便告辭了,再會。”
  “劉兄午間不壹起用飯?”
  “不必了。”劉忠直道:“想必很快,妳我還要碰面……”
  ……
  史樟站在眷園門外,目送著劉忠直的背影,臉上滿是迷茫。
  再壹轉身,他不由譏笑起來。
  “哈,無能之輩。”
  史家手握重兵,這次考鉤開封城中唯史家獨見優渥,劉太平算什麽東西?就算有所猜疑,也只敢派人這般委婉試探而已。
  下壹刻,忽聽外面有人喝道:“史樟在哪?!”
  史樟皺了皺眉轉過頭,只見壹個蒙古將領領著二十余人大步而來。
  “史樟在哪?!”
  史樟迎上前,開口用蒙語道:“這位將軍……”
  “妳就是史樟?”那蒙古將領仰頭看向史樟,用蒙語問道。
  “正是,我……”
  “拿下!”
  周遭的史家護衛正要上前,只見那蒙古將領拿起壹面令牌壹晃,大聲道:“奉行省丞相之命,鉤考史樟,誰敢來攔?!要造反不成?!”
  史樟壹驚。
  那行省左丞相便是阿藍答兒的官名,但……阿藍答兒如何敢這般毫無顧忌地動史家?
  不等史樟反應,那蒙將身後的漢兵已如虎狼壹般撲上,徑直按住史樟,任其護衛再多,竟無壹人敢上前阻攔。
  “這位將軍……”
  “帶走!”
  史樟驚駭不已,全然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何樣變故。
  手腕壹痛,他已被捆縛起來,由人拉扯著走過長街。
  再擡頭壹看天色,此時日頭當空,正是午時……
  ……
  李瑕蹲在壹群乞丐中間,看著這壹幕,臉上也沒太多表情。
  他拈了拈手裏的破碗,隨手壹擲,那破碗劃了壹道弧線,砸落在眷園門口,同時間人已閃進小巷。
  “什麽人?!”有史家護衛大喝壹聲,上前查看碎瓷,只見壹塊瓷上粘著壹封字條。
  很快,這字條到了史天澤手裏。
  上面僅僅只有四個字。
  “明日午時。”
  四字個入眼,史天澤眼中已滿是震驚。
  “李瑕……阿藍答兒……妳怎麽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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