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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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七十壹章 交易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6

  從昏暗的牢房中壹步步走出來,楊果擡頭看了壹眼天空,強光晃得壹雙老眼流出了眼淚。
  楊果已老邁,沒有倔強地繼續看天空,只是低下頭、瞇著眼,努力適應著。
  壹路出了鉤考局的牢獄,壹輛馬車已等在外頭……
  “楊參議,請吧。”
  楊果只看這周圍的護衛,便知來的是史天澤。
  “史公。”
  “坐下說吧。”史天澤淡淡道,已不再如以往那樣噓寒問暖,甚至對楊果渾身上下的傷口也視而不見。
  “多謝史公相救。”楊果依舊是行了大禮。
  “我對阿藍答兒說,妳聯絡李璮之事是我吩咐的。”史天澤道,語氣中有些不悅。
  “這他們豈不是會懷疑史家?”
  “他們當然會懷疑。我也只能說是……早便察覺出了李璮狼子野心,讓妳去試探,而李璮圖謀不軌之事,我已寫了奏折稟報大汗。”史天澤道。
  楊果楞了楞,沒想到史天澤會這樣將罪責攬在身上。
  “話雖如此,只怕史公還是要惹上無數猜忌,這……”
  “這必然如此。李璮這個蠢貨,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,還要我去試探嗎?!”史天澤話到這裏已有怒意,又喝道:“妳們……簡直是愚不可及!”
  楊果愧疚,連忙要拜,謝這樣的大恩。
  “起來。當我很想救妳?還不是被人逼的。”史天澤冷著臉道。
  他當然可以故作義氣深重、施恩楊果,但沒有必要了。楊果早晚會知道事情的始末,現在假惺惺的,倒顯得他是個小人。
  還不如將不悅擺在臉上,顯得他坦蕩。
  “被人逼的?”楊果詫道。
  史天澤道:“上個月,妳勸我與李璮舉事時我便告訴過妳時機不對,妳不肯聽,淪落至此,咎由自取,我本不欲救妳。”
  楊果深深嘆息壹聲,眼中已有悲色。
  史天澤繼續數落道:“妳活到這個歲數,竟連局勢也看不明白?”
  “史公說的,我都明白。”楊果終於應道:“如今不是最好的時機……”
  “呵,妳明白。”史天澤嗤笑了壹聲。
  楊果緩慢地伸出手,掀開車簾看了壹眼,見外面只有史家的心腹。
  做這動作時,他牽動了身上的傷口,他臉上抽搐了壹下。
  “史公想要的時機,是蒙哥與忽必烈爭鬥,拼得兩敗俱傷……但,這樣的時機真會來嗎?若不來,便永遠不舉事嗎?”
  史天澤不語。
  楊果又道:“我明白,以史家如今的地位,哪怕什麽都不做也能保住世代富貴,舉事之心並不堅定……”
  “什麽都不做?”史天澤冷笑道:“妳知道這些年我是何等如履薄冰?此事須萬分謹慎。”
  楊果苦笑著搖了搖頭,道:“只怕謹慎著,謹慎著,壹輩子便這般過去了。”
  “妳以往不是這樣的。”
  “以往,我不曾看到希望。”
  “什麽希望?趙宋小朝廷戰勝了兀良合臺那個蠢貨嗎?兀良合臺每有小勝便驕傲輕敵,我早料到他要敗。但於蒙古之國力有何影響?”史天澤道:“少壹些兀良合臺、阿答胡這種僅憑蒙哥信任便任帥、實則能力平平之輩,蒙古國只會更強!”
  “不可否認宋軍是能牽制蒙古的。”
  “不夠。”
  “何時才夠?忽必烈真敢造反嗎?他不敢!”
  “這些年我們壹直在告訴他‘行中國之道為中國之主’,不停刺激他的野心,終有壹日……”
  “史公啊,成大事不可能盡善盡美,總該要冒些風險。”楊果道:“此次鉤考,忽必烈不反,極可能從此失了權柄,再無機會。”
  “不,他不會。”
  “妳想要的兩敗俱傷才更不會。”楊果道:“蒙哥有親征之意,萬壹要召史公出征,豈還有更好的機會?”
  “夠了,我們爭論得夠多了。今日沒心情再勸妳這老糊塗。”
  史天澤已從這場談話中聽出了許多東西,什麽“冒險”雲雲,完全不像楊果以往的為人,顯然是受人影響甚深。
  “李瑕又到開封了。”史天澤靠在車壁上,似輕描淡寫地說了壹句。
  楊果有些詫異,問道:“他來做什麽?”
  “來救妳,逼我救妳,為此不惜捉了二郎。”
  楊果呆滯了壹會,嚅了嚅嘴,心境在這瞬間異常復雜起來。
  史天澤沈思了壹會,道:“李瑕必然會來見妳。而我有兩條路,殺了他,或滿足他的要求,讓他放了二郎……”
  不等史天澤開口,楊果已道:“史公放心,李瑕不是沒分寸之人,我會讓他放了二郎。絕不傷二郎性命。”
  史天澤點了點頭,閉上眼,也不再多說。
  ……
  馬車壹路馳到楊府,楊果下車壹看,只見不少鉤考局與史家的兵士包圍在外面。
  他嘆息壹聲,步履蹣跚地進了門,家眷與仆從們都已圍了上來,訴說著擔憂與劫後余生的慶幸。
  楊果勉力與他們聊了壹會,獨自步入書房,關上門。
  “出來吧。”他緩緩說道。
  然而書房裏寂靜無聲,沒有人回答。
  這讓楊果仿佛回到了去年在知時園找李瑕時的場景。
  他卻還不死心,又道:“小子,出來吧……”
  ……
  那邊史天澤才乘車回到府邸,門房便快步上前,稟報道:“阿郎,有人送來了拜帖。”
  史天澤接過,打開壹看,卻見裏面只有四個字。
  “開寶寺塔。”
  去歲張弘道搜捕李瑕時,李瑕便曾在開寶寺塔呆過。
  但這次,開寶寺塔有不同的作用,李瑕只需找個人到塔頂望風,若史天澤派了人過去搜捕,他早早便可逃掉。
  史天澤懶得做這種無益之事,孤身壹人走到了塔下的空曠處。
  他等了很久,壹個挺拔的身影才從遠處走來,在離史天澤二十步遠之處站定。
  “妳就是李瑕?”
  “是。”李瑕道:“令郎在我的人手上,我若有三長兩短,他必死無疑。”
  “閑話少說,提妳的要求。”史天澤負手而立,自有壹股氣度。
  相比而言,李瑕的謹慎與試探便顯得有些幼稚了。
  “請史公將楊公及其壹家老小安全送到宋境,到時我放了令郎。”
  “自作多情,楊果並不想與妳南下。”史天澤道:“他是金人,骨子裏就看不起趙宋。”
  “我知道。”李瑕道:“所以,我沒去找他,我直接來與妳談,我要妳把他從這裏趕出去。”
  “還有呢?”
  “沒有了。”李瑕道:“我這次來,只為此事。”
  “我憑何信妳?”
  “承諾。”李瑕道:“我初次來開封,是因承諾過要辦好這件差事。我也承諾過楊公,會利用好他給我的情報、並保全他壹家老少之性命,所以我再次來了。”
  史天澤譏笑了壹聲。
  他是真的覺得可笑,眼前的少年人,兩次入境皆在高官面前開口談什麽承諾。
  古人重諾,今人重利。這世道,早已不是那壹諾重於性命的戰國時了。他讀史書,已無法想象到聶政為何能為壹句承諾孤身仗劍入韓……
  “簡直兒戲。”
  “妳只能信我,不是嗎?”李瑕道。
  “我可以不要這個兒子。”史天澤道:“我兒子很多。”
  “但妳只把史樟帶在身邊,妳最喜歡這個次子。”
  “呵。”
  “妳壹向很註意培養子侄。其實以妳的地位,善終不是問題。妳謀劃的壹切都是為了史家的將來。擔心蒙古壹統天下之後會對妳的子孫下手,兔死狗烹。”
  李瑕說著,停了停,又道:“這個交易對妳並無壞處,不過是送走楊果壹家而已。好聚好散,大家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。”
  史天澤反問道:“妳以為我在大汗面前解釋很容易?”
  “我沒給人當過狗,不知道這難不難。”
  “小畜牲,妳不怕死嗎?”
  “我死不死無所謂,妳若拒絕我,妳只會更難。”
  李瑕上前壹步,這壹步竟讓史天澤感受到了壓力。
  “妳不答應,我不僅會殺了史樟、還會繼續構陷妳。據我所知,劉太平已十分懷疑妳……我幹的。”
  “妳還知道劉太平。”
  “我懂蒙語,做事又盡力,不難了解到。我們也交過兩次手了,妳能明白我的能耐。”
  “我從不受人威脅。”
  李瑕道:“這並非威脅,而是在告訴妳,楊公於我有價值,妳放走我們,值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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