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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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三十章 川西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6

  李瑕對楊大淵這個名字並不陌生。
  去歲,楊大淵曾隨蒲擇之攻克劍門關,之後死守關城,直到宋軍箭灘渡、靈泉關大敗,他無力再守劍門關,才撤回大獲城。
  那壹場大戰中,蒲擇之分派出去的諸位大將,如劉整、段元鑒、楊大淵等人之中,楊大淵是打得最好的壹個。
  但如今蒲帷再提起這個名字,已深為鄙夷。
  “當時,楊大淵斬殺王仲,伯父還大贊他的忠義,沒想到……呵。”
  李瑕道:“想來在那壹刻,楊大淵還是想與大獲城共存亡的。怕是到後來,實在守不住了?”
  “具體的情況已探不到了。”蒲帷搖了搖頭,道:“除了他長兄楊大全早年在敘瀘戰場上殉國,楊大淵家族皆在大獲城內,想必是為保全家小吧。總之蒙軍招降了大獲城已是鐵壹般的事實,如今已兵進青居城,壹路耀武揚威。”
  “這樣的大將投降,對局勢的影響很壞吧。”
  “非常。”
  蒲帷深吸壹口氣,緩緩道:“楊大淵歷任夔州路馬步軍總管、兼管勸農營田事節制、屯戍軍馬制置使、東路安撫使、金州都統、知閬州。
  余帥在時,命楊大淵修築篷州運山城、命王堅將軍修築大獲城。後有感於大獲城、釣魚城是蜀中重壘,移王堅將軍守釣魚城,移楊大淵守大獲城。
  合州釣魚城是重慶府屏障,蒼溪大獲城則是‘蜀口’,是防禦蒙軍由川北南下東川之重要通道。
  可以說,川中八柱之中,大獲城之重,僅在釣魚城之下。楊大淵壹旦降蒙,首先便使嘉陵江防線全盤崩潰,進而影響到渠江防線……後果不堪設想。伯父探到消息後,言‘蜀中防禦,或將毀於大淵之手’。”
  蒲帷很想要告訴李瑕,蒲擇之正面臨著的,是何等困厄處境。
  但語言始終沒能淋漓盡致地表達出蒲擇之的內外交困,上被朝廷猜忌,下遭大將叛變,對外有蒙古大汗親提十萬大軍殺來,對內已被架空了兵權無法自如調度。
  李瑕閉上眼,仿佛能看到那個老人撐著病體勉力支撐的樣子。
  他並非沒有選擇,只須在朝中安心任禮部尚書,不接手川蜀這個燙手山芋即可。
  蒲帷說到後來,對楊大淵的恨意愈發濃重。
  “家父如今孤守大良城、扼渠江防線。因楊大淵之降,已是獨木難支。倘若……倘若家父戰死,則楊大淵便是我不共戴天之仇寇,早晚誅殺此僚。”
  李瑕點了點頭,目光又看向地圖。
  簡而言之,重慶重鎮面前是合州釣魚城。釣魚城最重要的幾個屏障差不多已被蒙哥打破。
  段元鑒守的青居城大概是守不住,只看蒲元圭能否守住大良城,為釣魚城擋住東北方向的蒙軍了。
  “那我們出發。”
  李瑕站起身來,道:“請蒲兄隨我去壹趟嘉定府,可好?”
  蒲帷壹楞。
  他其實不太明白蒲擇之為何在這時將他派來找李瑕。
  只為告訴這個小小的知縣最新的戰況嗎?
  告訴了又有何用?
  但蒲擇之既然提出過讓李瑕想辦法調任嘉定府,想必是有深意的。
  蒲帷於是問道:“但妳的任地是在筠連……”
  “蒲兄放心,我已請示過朱安撫使。”李瑕道:“他已將兵符交於我……”
  ……
  嘉定府即眉山、樂山壹帶。位於敘州以北,岷江上遊,與成都府接壤。
  這裏是蒙宋戰爭二十余年來,最飽受蹂躪的地方之壹。
  嘉定府第壹次失陷就是成都被屠壹百四十萬人之時,那壹年,川西人口死於屠刀之下者十之七八。
  之後,蒙宋雙方在成都拉鋸,嘉定府作為川西主戰場,更是十不存壹。
  昔日的蘇東坡故裏,“千載詩書城、人文第壹州”,至今幾已成了鬼域。
  僅余三龜、九頂兩座山城扼住岷江上遊,倚為敘州門戶。
  去年,蒲擇之幸而未遭大敗,退出成都時,置軍增駐三龜、九頂城,以期稍緩川西局勢。
  兵力不多,兩個山城加起來不過千余人。
  李瑕的戰略目的很簡單,整合慶符、敘州、瀘州、嘉定、雲頂兵力,再次收復成都。
  他壹開始就不願去合州主戰場,在那裏,高官大將無數,輕易便能奪了他的兵權。
  反而是借著紐璘擊敗張實這個空隙,川西宋軍群龍無首,使李瑕可以借機整合各地駐軍。
  他便像是壹個小心翼翼的賊,看著蒙哥大軍攻向川蜀腹地,從邊緣繞了上去。
  壹旦收復成都,便可從上遊控住岷、沱兩江流域,隨時出兵偷襲蒙哥後方,或是直插漢中。
  再憑借沱江、龍泉山脈的隔絕,使蒙軍難以再奪回川西。
  ……
  休整二十余日是不太夠的,除了要讓士卒們恢復體力、調養傷勢,李瑕還要想辦法更好的控制敘、瀘軍,做到如臂指使。
  這很難。
  私心裏,李瑕有些想念高明月了,想回慶符看壹眼,卻是耽於公務。
  而隨著川東戰場上的壞消息不斷傳來,已沒時間再給李瑕準備了。
  就在五月二十七日,兵發岷江,北向成都……
  ……
  纖夫們拖著岷江上的船只,兵士們沿江而行。
  壹名瀘州軍統領停下腳步,向隊伍裏看了壹眼,招過汪大頭。
  “妳問了沒?”
  汪大頭楞了楞,道:“統領是說,讓我問劉兄弟李知州的事?”
  “廢話,到底是知哪個州?”
  “劉兄弟說他也不懂那幾個字怎麽念。”
  沙寶隨手就在汪大頭盔甲上壹拍,罵道:“妳個蠢貨,光長這麽大腦袋。”
  “沙統領,妳到底在琢磨什麽?”
  “他娘的,我覺得調令有問題。”
  “不是,統領沒見到兵符嗎?”
  “見了。”沙寶道:“調令、兵符都有,但李知州到底是哪的官,我沒搞明白。”
  說著,他頗為費力地從甲胄間掏出調令。
  汪大頭奇道:“咦,統領妳不是不識字嗎?”
  “老子讓二呆念了,但這幾個字他也不認得。”
  沙寶看著調令上那“權知筠連羈縻州事”,很是為難地皺起眉,道:“二呆只認得這個‘連’字,可這連州在哪,兄弟們都不知道。”
  “我看李知州與江通判說話的樣子,李知州的官比江通判大不少咧?”
  “廢話。知州當然比通判大。”
  “那統領妳還琢磨,調令有了、兵符有了。李知州封賞又快又多,聽他的打勝仗不好嘛?”
  沙寶道:“妳懂個屁,以往任命大將都是要兼防禦使的,這次我就沒聽到這幾個字,都統也沒個。”
  汪大頭笑道:“原來統領是想升官了。”
  “滾。”
  沙寶又罵了壹句,踹開汪大頭,獨自沈思起來。
  他這人是粗鄙不文的武夫不假,但作為高階將領,對領兵的流程還是熟悉的。
  壹個不滿二十歲的知縣……或者說知州,突然統兵收復成都,怎麽想都有問題。
  就這樣想了兩日,兵馬已出了眉山。
  沙寶壓不住心中的疑惑,終於打算找李瑕問個清楚……
  ……
  蒲帷也打算找李瑕問個清楚。
  因為,李瑕帶走了嘉定府三龜、九頂城僅剩的千余兵力,且是以朱禩孫的名義。
  如今蒲擇之被架空的消息還未傳開,嘉定守軍本是蒲擇之派遣,其中還有人認得蒲帷,不疑有假,老老實實聽從了李瑕。
  但蒲帷覺得,李瑕的調令很可能有假。
  壹開始只說“去嘉定府壹趟”,如今怎麽看,都是要去攻成都。
  朱禩孫怎麽可能有這樣的膽子擅作主張?
  但蒲帷轉念壹想,李瑕就有這膽子嗎?擅自調兵,絕對是大罪……
  這日還是在行軍,蒲帷趕向李瑕的軍中,正見沙寶也向這邊大步而走。
  “沙將軍也要見李知縣。”
  “對啊,蒲郎君也是?”
  ……
  那邊李瑕還在策馬而行,轉頭向這二人看了壹眼,朗聲道:“兩位壹起過來吧。”
  沙寶性子更直爽些,大步上前,拱手道:“李知州,敢問……”
  “我知妳們要問何事。”李瑕徑直道:“安心打仗,紐璘僅剩三千余殘兵,我們收復成都再說。勝了,眾將士皆有大功。若敗了,壹應罪責到不了妳們頭上。”
  壹句話,沙寶滿腔的疑惑又都問不出來,站在那好生難受。
  他是武將,在文官面前實不知還能說些什麽。
  “哈,那沒事了……”
  下壹刻,只見前方有探馬狂奔回來。
  “報!見到蒙軍哨馬了!就在前面……蒙軍已發現我們!”
  那邊蒲帷還未開口,李瑕已撥馬上了道旁的山城,喝令道:“傳令下去,船只馬上停止前進,就地卸下輜重,安營紮寨!”
  “是!”
  “楊奔、宋禾,追殺蒙軍哨馬!”
  “是!”
  “劉金鎖、俞田,守住北面道路,掩護大軍安營;許魁、茅乙兒,帶人占領制高點。沙寶,妳帶全體下寨……”
  沙寶還在發楞,再壹擡頭,只見李瑕竟已安排好了各個將領。
  他再也顧不得太多,急忙大步向麾下隊伍跑去。
  到了這個份上,還管甚調令,先搶下成都再說……
  ……
  此地已是成都府境內,遠處的岷江上遊,蒙古哨馬正奔得飛快,尖利的鳴鏑聲四起。
  很快,有狼煙從山頭竄起。
  ……
  成都城頭上,紐璘還在思忖如何挽回些局面,再將敗績上報蒙哥。
  沒想到宋軍竟這麽快就反攻過來。
  川東那樣的形勢,宋軍不去救重慶,竟是殺到成都來了?
  “快,速向大汗求援!”
  “噅噅噅……”
  馬蹄立刻揚起灰煙,往北繞過龍泉山脈,轉道東南,疾馳而去。
  紐璘拔出彎刀,大喝道:“蒙古人絕不困守城中,隨我擊敗宋軍。”
  壹個個蒙卒跑過校場,牽馬向城南匯合。
  哪怕只有三千余殘兵,紐璘依舊是不打算消極防禦,而是決定趁宋軍立足未穩,奇襲壹次。
  對他而言,成都不重要,靈活的戰術才能拖垮宋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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