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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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六十五章 破綻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6

  孫德彧帶著兩個師兄回到重陽觀,迎面便走來壹名道士。
  “師弟,這位便是終南山來的俞師弟嗎?我聽說俞師兄已殺了那惡賊李瑕。”
  孫德彧道:“是啊,孫師兄才聽說嗎?”
  “昨日奉師命送幾位師叔出城,今日才回來……對了,俞師弟,與我說說妳是如何誅殺李瑕的。”
  俞德宸微微側過頭,道:“我由終南山經利州南下,到了慶符縣,結果那李瑕已南下大理。只好壹直呆到上個月,當時李瑕已偷襲了成都。我便潛入縣衙,趁他熟睡之際,斬下他的頭顱。”
  “就這麽簡單?”
  “就這麽簡單。”
  “之後呢?”
  俞德宸道:“李瑕在慶符練兵近兩千人,大肆追殺我。我受了重傷,壹路逃到川西,幸為君寶所救。”
  “妳回過終南山?”
  “未曾。”俞德宸道:“我並不確定所殺之人是否為李瑕,先將首級帶來開封,請諸位師兄們確認。”
  “縣衙中殺的,會有假?”
  孫德彧道:“就是,重陽觀大火之夜,苗師兄在李瑕寫‘不肖道士丘處機’時見過他,也都辨認過了,當然不會有錯的啊。”
  “閉嘴,不許提長春真人名諱。”
  “哦。”孫德彧眼睛轉了轉。
  “苗師兄當夜根本就沒看清李瑕,彼時大家忙著救火,哪有空細看?且人頭帶過來只怕已有腐壞。想必苗師兄心中認為壹定是,故而越看越像。”
  俞德宸道:“師兄所言有理,我在縣衙中斬殺的確有可能是別人,因我也未見過李瑕。”
  “正常而言,該是李瑕。俞師弟從利州回來,沒請守軍辨認?”
  俞德宸淡淡道:“若告訴他們,他們必留下首級報功。我是為全真教誅賊,非為官兵立功。”
  “俞師弟自有高格,不貪慕俗塵功業,受教了……對了,這位張君寶師弟是?”
  “他來尋親。”俞德宸道:“君寶是德安人,他有位叔父曾在窩闊臺汗三年到了北地。”
  “哦?姓張,江南西路德安人,窩闊臺汗三年到了北地……莫不是玄逸真人?”
  那玄逸真人名叫張誌遷,年幼時被蒙軍俘虜,同村的百余人都慘遭殺戮,只有他幸存下來,蒙軍返回中原後,張誌遷形如槁木、心同死灰,遂絕情入道。
  俞德宸點點頭,道:“我亦如此猜測,可惜師叔已北上開平,否則見上壹面便知。”
  李瑕只是掛著禮貌的笑容站在壹旁。
  這“張君寶”的身份本就是他與俞德宸壹起編的。正是因為張誌遷不在開封,他們才故意冒充尋親者。
  ……
  待與這位道士別過,三人走到無人處,俞德宸很快便沒了那高天孤月之感,顯得有些焦躁,轉向李瑕低聲道:“妳說過的,只是到開封來接人。”
  李瑕道:“是,只來接人。但要接的人被捉了不是嗎?”
  “我還要替妳把人救出來不成?”俞德宸深深皺眉,道:“妳休要得寸進尺。”
  “我看妳做得不錯,樂在其中。”
  “沒有。”俞德宸斷然否認,“我只想盡快回終南山修行。”
  帶人到開封壹趟、慌稱已殺了李瑕……這些,事後終歸是能遮掩過去,畢竟他只想做壹個清靜無為的道士,而非入仕於蒙古官場。
  事情本來不難,偏李瑕要接的人入獄了,今日才去探查,遇上史樟,又演了壹出。
  俞德宸覺得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。
  “何必總扯著我?我不會再替妳扯謊隱瞞。”他鄭重地強調了壹遍,顯得有點啰嗦。
  李瑕道:“那妳與史樟直說好了。”
  “妳……妳當我不敢?”
  “妳敢,去說吧,我說真的。”
  俞德宸拂袖背過身,很是不悅,深吸了幾口氣才道:“妳若要救誰,自殺入牢房,豈不簡單?”
  “嗯?”李瑕道:“事情不是這麽做的。”
  他走到窗邊,透過疏疏落落的樹枝,看向遠處那個蒙古武士像。
  記得去年劉金鎖已分明將其推倒、砸裂,結果壹年多過去,全真教又重新砌了壹個。
  “有些事,用簡單粗暴的手段解決不了……”
  孫德彧偏了偏頭,插嘴道:“俞師兄,我怎覺得妳被他算計了?不如多收些錢吧,反正妳也撇不清了。”
  “妳是修道之人,如何能開口閉口談錢?”俞德宸低頭瞥了孫德彧壹眼,口吻中有些師長的樣子。
  “談錢不行嗎?”孫德彧卻是道:“有本事妳向我師父告我啊。”
  俞德宸壹楞,怒道:“妳這頑童……”
  “大家都是壹條繩上的螞蚱,師兄若是要告我,我便將師兄沒殺掉李瑕還引他入境擄人之事全抖出來。”
  “妳要如何?”
  孫德彧手壹攤,道:“師兄也給點錢吧?”
  “啪”地壹聲輕響,俞德宸在他手上壹拍,道:“迷而不省,不去酒色財氣,妳不如還俗歸家,何必久戀玄門?”
  “先性後命嘛。”孫德彧也不惱,搓了搓手,依舊是笑呵呵的。
  他之所以混跡在李瑕與俞德宸身邊,因為李瑕壹來,就被他認出來了,攤手便要到了封口費。
  然後李瑕又讓他帶路,在城裏逛逛,打探了壹點消息。
  孫德彧壹個小道士,大概也是不太明白做這些有何等後果。
  比如重陽觀被燒,雖然很嚴重,但他自小見過太多戰禍,不就是火嘛,誰沒見過啊?
  就當是人間業火好了……
  “我是俗人,反倒師兄妳不染酒色財氣,為何又要幫李瑕?”
  俞德宸沒有回答,有些苦惱地看向天邊。
  他這壹代人,幼年便經歷了金國的滅國之亂,活在大蒙古國治下,卻說著漢語、學著儒學、入了道門。
  窩闊臺汗、蒙哥汗從未讓他覺得像個皇帝,他的聖人始終是老子、孔子、莊子……
  活得太迷茫了。
  終南山上斷情絕性的清修道人們每日只是清修,反倒是慶符縣那間小院裏熱騰騰的年糕能讓人嗅到壹點人間煙火氣……
  “我承諾過他,君子重諾。”俞德宸想不明白,遂給自己找了個借口。
  “我們是道士啊,又不是君子。”
  “史樟應該快來了,小道士幫我去應付他。”李瑕忽然道。
  “我去?妳們呢?”
  “就說張君寶北上去尋玄逸真人了。”李瑕從袖子裏掏出壹枚小銀錠,遞在孫德彧手裏,道:“這是給妳的酬金。”
  “好啊!”孫德彧喜不自勝。
  “小道士真是個純粹的、樂於助人的人。”
  “我覺得妳說的好對啊……”
  ……
  史樟瞇著眼看著匣子裏的頭顱,微有些失望。
  從慶符到開封走了二十余日,這頭顱已有些腐爛,不好辯認。
  “可惜姚端甫已去了洛陽,不然便可讓他來認壹認。”史樟喃喃了壹句,又想到了姚燧。
  “二郎就沒想過,這未必就是李瑕?”孫德彧忽然湊上前問道,神神秘秘的樣子。
  史樟道:“有可能,去歲王蕘便是殺良冒功,以假屍糊弄了事。對了,妳師兄與張君寶何在?”
  “張君寶說要北上去尋他的叔父,壹轉身就不見了,俞師兄去找他,但好奇怪啊。”
  “有何奇怪?”
  孫德彧壹副苦苦思索的表情,道:“那張君寶……不像二郎方才形容的李瑕嗎?”
  史樟楞了壹下,接著微微苦笑。
  “妳不信妳師兄?”
  “我當然信我師兄,但有沒有可能是這樣?李瑕看破了師兄要去刺殺他,找了個替死鬼放在屋裏給師兄殺,然後他的人重傷了師兄,又假意相救,跟著來了開封。不然怎麽壹轉眼就不見了。”
  史樟瞇著眼思考了壹會,搖頭道:“不會。”
  “為何不會?”
  “妳有所不知,李瑕如今乃是宋朝知縣,不久前成都壹戰他又立下功勞,官職只怕還要再升壹升。壹個宋廷文官做事,定要不同於以往,若還執迷於孤身入間這等小道,未免可笑了。”
  “哦。”孫德彧低下頭,好生失望。
  史樟拍了拍他的肩,道:“莫垂頭喪氣的,妳年紀小小便能做出這般猜測,已是難能可貴。但要知道,為官者是人上人,要會的是驅使下僚做事,而非親身冒險。”
  “二郎就這麽斷定張君寶不是李瑕嗎?”
  史樟高深莫測地笑了笑,擡手揮了揮,道:“告訴棲雲真人,將李瑕的頭顱交給鉤考局吧……我走了。”
  史樟是知道的,楊果近年來壹直在與宋朝的賈似道聯絡,那麽,李瑕無論要做什麽,告訴賈似道便可,根本不必孤身前來開封……
  ……
  然而,這日史樟將這事與史天澤說了之後,史天澤沈思了壹會,卻是道:“來的就是李瑕,且他還故意露出了破綻讓妳知道。”
  史樟完全楞住,愕然道:“孩兒不知這是何意。”
  “不知何意?李瑕在告訴我們,他來了。妳自詡聰慧,竟是連這都聽不出來?連個小道童都不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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