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宋

怪誕的表哥

歷史軍事

這是壹間牢房,關了三個人。
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,昏暗中,能看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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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八十三章 溫水

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

2023-12-24 21:57

  屋中昏昏暗暗。
  李瑕端著碗,壹勺壹勺給高明月餵了粥。
  “妳不必做這些的,前衙事還忙。”高明月低聲道:“我能動的,真沒大礙,也沒那麽嬌弱。”
  “相識以來,這話說了許多次,我沒忘,但妳看起來嬌弱。”李瑕道:“明日便是產後第七日,妳可以吃些肉,想吃魚湯還是雞湯?”
  “不吃好不好?覺得腥。”高明月又溫溫柔柔催促道:“妳忙妳的,我想再睡壹會。”
  “知道妳不困,近來不算太忙,許多事終於走上正軌了,四年多以來也難得有這般清閑時候。”
  高明月眼中便綻出喜意來,起身挽著李瑕的手,在屋內緩緩走動,想了想,問道:“生小家夥的時候,官人是不是被嚇到了?”
  “有壹點。”李瑕點點頭。
  實話實說,生產時看到她那滿頭大汗的樣子,確實是嚇到了。
  上輩子就不想要孩子,如今感觸便尤其深。
  千言萬語到最後,也只能嘆壹句。
  “妳太受苦了。”
  “但很高興。”
  高明月少有如此直接表達的時候,確實是真的高興。
  “小家夥呢?”
  “奶娘們哄著,本與劉娘說不必雇那麽多奶娘,但我也沒經驗,由得她們吧。”
  李瑕難得有敘家長裏短的時候,說起來也是話不少。
  “上午韓老還說,這連年戰禍,最難熬的就是女人孩子,自家人裏已尋不出壹個生過孩子的長輩婦人。近日來,還是多虧了柳娘幫忙照顧妳,又照顧孩子。”
  高明月應道:“韓老常說的,李家、高家、韓家能早早聚在壹起,因都是被滅門的遭遇,他就盼著往後子嗣綿延開,有了小家夥,他心裏便安定了吧?”
  “是啊,韓老是真的喜不自勝。”
  “官人該納了巧兒了。韓老是真心盼著我能為妳生下長子,我亦是真心待巧兒,這亂世,相扶相持才能生聚長存,再拖下去,萬壹讓人以為是我在阻撓……”
  “我明白的。”李瑕道:“等過了明年九月,巧兒才十八,到時我若是能謀個王公之爵、開府建衙,給她個名份,也不算辜負韓家,我與韓老說過的。”
  “也只有妳總覺得辜負。”
  夫妻二人如今說話已比當年隨意得多。
  高明月道:“又是壹年臘月了,說來,張家大姐兒與我們同歲,過了年,也是二十又壹了吧?”
  “嗯。”
  “她十六歲識得妳,轉眼五年將要過去,韶華易逝,也該給壹個交代了。”
  李瑕道:“四五年過得真快,接下來的休養機會不過這三五年,如今壹年便要過去了。”
  “那官人便趁早將家事辦妥,可好?”
  “妳心裏介意嗎?”
  “嗯……張家之勢須借,張大姐兒於妳有情,不可再誤她壹生,我們終究是與尋常夫妻不同的,我須為妳的大業考慮,這些道理我壹直明白。可說心裏話,原本有些怕她……”
  話到這裏,高明月想了想,終是莞爾道:“如今沒那般怕了,小家夥給了我底氣。”
  李瑕笑笑,輕撫著她的頭發。
  “文靜還是好相處的,但張家須提防,大世侯心氣太高……對了,今日新得到大理消息,二哥已在攻龍首關,算時間,消息是壹個月前發出,想必此時他已在大理城中慶功。”
  高明月停下腳步,倚進李瑕懷裏。
  她明白他的意思,她依舊是他的第壹位。
  他心裏始終有桿秤,對她也好,對張文靜也罷,喜歡歸喜歡,卻還帶著清醒。
  “妳不管做什麽都總是克制、清醒。”高明月低聲道:“從來不為了哪位紅顏而頭腦發熱。對她也是,對我也是。”
  “怪我嗎?”
  “不怪,我只是覺得妳太辛苦了。”高明月低聲道,“妳總是保持理智,很累的吧?想讓妳不要那麽累。”
  李瑕攬住高明月。
  夫妻二人就這般擁立了良久。
  她就是這樣,尋常時候平淡如水,但懂他,疼他,遷就他。
  所以當時他破了例,開口求娶……
  “其實不覺得累,我喜歡的我便想努力去贏得,得到了再守護住,壹直就是這麽活的。”
  “嗯,感受到了,妳壹直在守護我。”
  “護君山那次?”
  高明月道:“壹直以來都是,又豈止那壹次,妳為何只記得那次?”
  “大概是,我在護君山對妳動的心。記得是妳初次摘了面紗,還崴了腳。”
  “好色之徒。”
  “……”
  “今日可以嗎?”
  “真的不想,再讓我休養壹陣子好不好?”
  “那就陪妳說說話,哦,我取了幾個名字,妳選壹個。”
  “好。”
  “第壹個是‘李長宜’,出自我很喜歡的壹句詩,望他往後眼界寬闊,不受拘束……”
  ……
  於李瑕而言,日子終於有了些歲月靜好的模樣。
  但說不忙,也只是相對於以往而言。
  他還是有緊迫感。
  因為留給他用來扭轉實力差距的時間還是很短,也許三五年內蒙古大軍便要掉頭殺來。
  而川蜀、隴西、大理等地相加,人口尚不足五百萬,且他還沒能完全掌控這些地盤。
  至於大宋朝廷,李瑕似乎忘了中樞再壹次在著手對付他。
  壹直到臘月十五,他才在議事時提及臨安之事。
  ……
  李瑕最心腹的幕僚已有壹部分被派往關隴,這日便只有韓承緒、韓祈安、嚴雲雲三人。
  “中樞的反應未免也太慢了。”韓承緒先開口道,“今日就當是估壹估明年的形勢吧。”
  李瑕道:“程元鳳等人,人品還不錯,守規矩,察覺我有反意,還先寫信勸勸我,曉以大義,勸我往中樞任官,這是老成持重的作法。”
  韓祈安道:“十月中旬寫信,十壹月到阿郎手中,臘月中旬得到阿郎回復,壹折騰,無論如何也要等到年節之後,才能真正出手了。”
  嚴雲雲譏笑道:“這壹耽誤,阿郎已準備好了,賈蛐蛐必定也準備好了。等這些老臣出手,只會如雞蛋碰石頭,叫賈蛐蛐撿了他們的便宜。程元鳳等人,優柔寡斷,坐失時機,可謂庸手。”
  “妳不必嘲笑他們,老毛病又犯了,不尊重對手。”
  李瑕又敲打嚴雲雲。
  “程元鳳差的不是能力,妳當他真看不出來?問題在於,他忠於宋帝,不可能擅自作主動我,只能反復試探我,促使宋帝來下決心鏟除禍端,這是忠臣這身份對他的桎梏。但也必然有壹批在川蜀的‘忠臣’受他感召,視我為叛逆。”
  嚴雲雲斂了斂神色,道:“是,那可以推算出,大概要在年節之後,朝廷才能發出旨意強制撤換阿郎。”
  “繼續推算。”
  “阿郎已有準備,必不能讓程元鳳功成,到時他受此反噬,只能罷相。賈蛐蛐借機獨攬大權?”
  “那妳明白程元鳳為何坐失時機了?”
  嚴雲雲心中壹凜,應道:“他也有所預料,心知與阿郎為敵兇多吉少,故而試圖勸說阿郎,並做好罷相的準備?”
  “嗯,他盡力勸我以求顧全大局,若不成,再對付我也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。雖他成事的可能很低,我還是敬佩這樣壹個對手。”
  李瑕不願以個人恩怨來評述對手,又道:“程元鳳盡到了他為官、為臣的本份,是趙禥不配擁有這樣的良臣……”
  當今這亂世,南北各地有識之士,有人想匡扶雄主、有人想獨攬大權、有人想割據自立、有人想再造乾坤。還有更大壹部分人,能力不弱,偏是想背著壹個昏君、並拖著壹個龐大且腐朽的社稷,不免可惜。
  韓承緒道:“也不可掉以輕心,哪怕是過了年節中樞才能出手,這之前,我們穩固川蜀的時間也不多了,尤其是重慶府還不在我們手中。”
  “韓老說的是,且程元鳳等人失勢之後,中樞只怕是由賈似道重新掌權。其人手段不凡,又能驅使京湖重兵,這才是明年的大麻煩。”
  韓祈安沈吟著,道:“阿郎是認為,賈似道有可能命呂文德率兵入蜀,他有這魄力嗎?”
  李瑕道:“不好說,若是去歲,我不信他敢,但如今……”
  嚴雲雲道:“他很在意阿郎,未必沒有這種可能。”
  “川蜀與京湖有開戰的可能?”
  “若如此,只怕讓蒙古坐大。”
  “明年這形勢,如今只怕還估不準了。”韓承緒拍膝嘆道,“總之得先做好準備。”
  四人又談了壹會,漸漸覺得臨安之事也沒太多好說的。
  畢竟,這次中樞的反應太慢了。
  依舊是談治下的治理更為可靠。
  ……
  “若不收會子,還是不太方便。”
  嚴雲雲道:“最初的會子,便是蜀商所用的交子,川蜀銅少且山路多,宋初用鐵錢,買絹壹匹便需上百斤鐵錢。眼下商事不通,以當十、當百銅錢混用勉強可行,但長此以往終是不妥。近日,有壹巨賈欲買茶葉壹百萬斤,計錢三十萬貫,便因川蜀楮幣不通而談不妥。”
  “哪方巨賈?”
  “暫不肯通姓名,已傳書姜飯派人細查其底細。”
  “會子也不值錢,他打算如何支付?”
  嚴雲雲道:“金銀關子,聽說是兩浙與湖廣三十余家巨賈聯合,設錢莊,存放金銀,憑金銀關子取錢,工藝復雜,難以偽造,且有隱密題號。”
  韓祈安道:“與兩百年前王昌懿之交子類似?”
  “是。他們問大帥,是否應允他們到川蜀設錢莊,以金銀關子為紙鈔。好處是,可通行湖廣、兩浙,且年年上繳商稅……”
  李瑕沈思起來。
  他自是知道錢幣與銀行,眼下不做,是因為不適合。
  川蜀就這麽點苦哈哈的人口,且他沒有發行錢鈔的名義,壹旦發行,便是自絕於宋,再難發展。
  另外,眼下本就是百姓對錢鈔最不信任之時,又沒有足夠的儲備金銀,極為容易被人擠兌,導至整個川蜀局面瞬間土崩瓦解。
  而這金銀關子,便像是打瞌睡時有人遞上了枕頭。
  既能流通於各地,還能吸引大量的金銀流入川蜀。
  “此事不急,待我想想。”
  “阿郎有何顧慮?”
  “不放心。”李瑕道:“紙鈔與儲備金銀掌握在別人手上,我絕不放心。”
  嚴雲雲道:“我有壹計,或可以先引他們來……”
  “知道妳想說什麽,讓人查清楚他們的底細再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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